共生

李小妹

故事梗概人物
一号：秦素（画《共生》作者）
二号：唐正仁（文章《伪装的共生：论艺术立场的虚伪性》作者）
三号：宋慧倩（画廊展览总监）
四号：钟华盛教授（秦素大学导师）

五号：秦成岳（秦素父亲）
六号：中年男士（参观展览人）
七号：年轻女孩（参观展览人）


地址：“边界”画廊管
时间：2020年某月某日10时

  艺术展览：青年艺术家秦素在“边界”画廊举办名为《共生》的装置艺术展，作品“藤与树”引发观众不同解读，为故事埋下伏笔。

  意外相遇：展览首日，秦素偶遇大学导师钟华盛教授和艺术评论家唐正仁，三人围绕艺术立场展开讨论，暗示即将到来的冲突。

  立场碰撞：唐正仁表尖锐评论文章《伪装的共生：论艺术立场的虚伪性》，引发公众对林陌作品的争议，迫使秦素重新思考创作初衷。

  创作危机：秦素陷入自我怀疑，与画廊展览总监宋慧倩产生分歧，面临作品被撤展的危机，艺术生涯遭遇重大挑战。

  真相揭露：秦素发现唐正仁是自己父亲的学生，两人因艺术理念不合而决裂，意识到自己被卷入一场延续多年的艺术立场之争。


  秦素回忆：秦素回想和父亲的争论，父亲说艺术有社会层级属性，自己觉得艺术，就是艺术，与社会层级没有关系。

  本次写作重点围绕艺术展览引发的立场之争，展现秦素与唐正仁之间关于艺术表达的激烈碰撞，以及秦素在面临公众质疑时的内心挣扎。

《共生》

  秦素站在“边界”画廊中央，看着自己的作品《藤与树》被小心翼翼地悬挂在展厅最显眼的位置。那是一组由树脂、铁丝和真实植物标本构成的装置艺术，扭曲的藤蔓缠绕着笔直的树干，两者在死亡后依然保持着紧密却充满张力的关系。


  秦素说：“灯光再调暗一些，我想让阴影部分更明显，突出那种纠缠的感觉”。秦素对正在调试的技术人员说。


  今天是展览开幕的日子，秦素的首次个展《共生》将在这里展出七件作品，全部围绕自然界中相互依存又相互对抗的关系展开。

但《藤与树》无疑是核心，她花了整整三个月时间收集材料、实验造型，甚至为此专门去植物园观察了各种攀援植物与宿主的关系。


  宋慧倩说：“秦素，媒体名单确认好了。”画廊展览总监宋慧倩走过来，手里拿着一份打印纸，“《艺术前沿》的记者会来，还有几个自媒体大 V。”


  秦素点点头，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牛仔裤口袋里的那块树皮——那是她从家乡带来的，父亲在她十岁时种下的那棵槐树上剥落的。那块树皮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，是藤类植物留下的。


  宋慧倩说：“紧张吗？”


  “有点。”秦素承认，“这是我第一次完整表达自己的想法。”


  宋慧倩拍拍她的肩膀：“记住，艺术就是表达，不需要所有人都理解。”


  下午三点，画廊开始陆续有观众入场。秦素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，站在作品旁边回答各种问题。大多数观众对她的作品表现出兴趣，但反应各异。


  “这藤蔓看起来像是要勒死这棵树。”一位中年男士皱着眉头说。


  “不，我觉得它们是在拥抱。”他身旁的年轻女孩反驳道。


  秦素微笑着听他们争论，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——同一件作品，不同立场的人会看到完全不同的故事。


  钟华盛说：“秦素！”


  一个熟悉的声音让秦素转过身。她的大学导师钟华盛教授正朝她走来，身边跟着一个戴金丝眼镜、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。


  “钟教授！您真的来了。”秦素快步迎上去。


  “当然，我怎么会错过我最优秀学生的首展。”钟华盛笑着拥抱了她，然后转向身旁的男人，“这是唐正仁，《艺术评论》的主编，也是我的老朋友。”


  秦素听说过唐正仁的名字，他是艺术评论界的权威，同一篇艺术作品，经他的一番评论可以成为艺术家，也可以在艺术界无立足之地。


  “唐先生，很荣幸您能来。”秦素伸出手。


  唐正仁轻轻握了握她的手，眼睛却已经越过她看向《藤与树》说：“有趣的主题，共生关系。”


  他走向作品，仔细端详着每一处细节。秦素跟在他身后，心跳加速。唐正仁的目光犀利得仿佛能穿透作品的表层，直达她试图隐藏的那些私人情感。


  “你自己对藤和树怎么看？”唐正仁突然问。


  “当然是反对藤，大地本来有取之不净的营养元素，可藤不自己吸收而从树干上吸取，导致了树的枯萎”秦素答。


  唐正仁转过身，镜片后的眼睛直视着她说：“作品就是作品，哪有立场。被缠绕的树，还是攀附树的藤，都是为了自己的生存”。


  秦素感到喉咙发紧。这个问题直指她创作时最私密的挣扎——那不仅是关于植物，更是关于她与父亲复杂的关系，关于依赖与控制，关于爱与束缚。


  “我也试图保持中立，让观众自己解读，她谨慎地回答”。


  唐正仁的嘴角微微上扬，却不是微笑：“艺术从来只是艺术，秦小姐。每一件作品如果有了立场的宣言，无论创作的作品怎么样，我都怀疑创作者的人格。”


  钟华盛教授察觉到气氛的紧张，适时插话：“唐正仁，别一上来就审问我的学生。秦素的作品有她独特的视角。”


  唐正仁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小笔记本，“秦小姐，你的技术很成熟，材料运用也有新意。但真正的艺术就是艺术，否则只是装饰品。”


  秦素感到一阵刺痛，但她强迫自己保持专业微笑：“感谢您的意见，唐先生。我会认真考虑的。”


  唐正仁点点头，继续参观其他作品。秦素看着他的背影，手指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。


  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，秦素机械地回答着各种问题，签名，微笑。唐正仁的话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。她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些被她偷偷翻看的艺术评论杂志，其中唐正仁的专栏总是最尖锐、最具争议性的。


  晚上七点，开幕式接近尾声。大部分观众已经离开，只剩下工作人员在整理场地。秦素站在《藤与树》前，突然感到一阵疲惫和迷茫。


  “还在想唐正仁的话？”宋慧倩递给她一杯香槟。


  秦素接过酒杯，一饮而尽：“我确实不应该有立场吗？”


  “不，”宋慧倩摇头，“你只是选择了更复杂的表达方式。所有艺术都需要旗帜鲜明地站队。”


  “艺术需要真诚吗？”秦素轻声说，“真诚难道就没有立场了吗？”


  她伸手触碰作品中的藤蔓，那些经过特殊处理的植物标本依然保持着柔韧的质感。她想起小时候父亲说“艺术有社会层级属性”并教她认识各种植物，告诉她藤类植物是“森林中的骗子”，依靠其他植物的支撑才能生存。但大学时的生态学教授却说藤蔓是“聪明的生存者”，懂得利用资源。


  “我爸爸会讨厌这件作品吗？”秦素突然说，“他会说我在美化寄生关系。”


  宋慧倩正要回答，秦素的手机响了。是一条艺术新闻推送，标题赫然写着：《唐正仁：年轻艺术家的立场属性的危机》。


  秦素点开链接，脸色逐渐苍白。文章中，唐正仁虽然没有直接点名，但明显是针对她的展览：“...近期某青年艺术家的‘共生’主题展览，试图以对立的态度处理暧昧关系，反映出当代艺术创作中对立立场的通病。真正的艺术应当以普世价值为标准，而非躲在‘让观众自行解读’的懦弱借口背后...”


  “这个混蛋！”宋慧倩抢过手机读完，愤怒地说，“他根本没理解你的作品！”


  秦素却出奇地平静：“不，他理解了，只是不认同。”她抬头看着自己的作品，突然感到一种奇怪的释然，“也许他一直在害怕选择立场，因为那意味着放弃自己的立场。”


  当晚回到家，秦素辗转难眠。凌晨三点，她爬起来打开电脑，开始写一篇回应文章。手指在键盘上飞舞，所有的困惑、愤怒和自我怀疑都倾泻而出。


  清晨，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时，秦素读完了自己写下的文字。关于她如何在作品中同时容纳对立双方，以及这种对立统一的带来的妥协。


  她给文章起名为《在藤与树之间：论艺术立场的复杂性》，然后发给了宋慧倩。


  “你确定要发表这个？”宋慧倩很快回复，“这等于公开承认唐正仁的部分观点。”


  “我确定，”秦素回复，“不是向他屈服，而是向诚实迈进。”


  三天后，文章在艺术论坛发表，引发热烈讨论。有人称赞她的勇气，有人批评她不够坚定。


  秦素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，然后关掉电脑，走向工作室。那里有一块新的树脂和一堆她收集的藤蔓标本。这一次，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——不是藤，也不是树，而是它们之间相互争抢养料和空间博弈，那个既依附也争夺的灰色地带。


  艺术永远无法完全中立，但她可以选择诚实面对这种复杂性。而这，本身就是一种立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