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迹蜿蜒处 墨水瓶子在厕所瓷砖上砰然倾覆,黑色的汁液如同污秽的暗流,自缝隙处蜿蜒爬行;那曲折的痕迹,竟在湿漉漉的地板上幻化为青苔般的藤蔓,向着天花板疯长——那是批评的常青藤,竟在低处寻着了沃土,于浊气中汲取养分,在幽暗里滋蔓不息。 而纸剪的月亮,早被键盘敲碎的声响碾作齑粉。荧屏之上,樱花的幻影却正开得无边无际:电光闪烁间,它们开了又开,一层层铺展着虚拟的繁盛,像一场场永不落幕的祭奠。虚拟的春天里,流量浇灌的樱花永远怒放;无根之花,终难逃循环盛放又飘零于无形,成为永远无法被真实的手指所触碰的、被屏幕框住的叹息。 恰在此时,一只屎壳郎正隆隆推着它浑圆、饱满、精心塑成的粪球,在文坛的旷野上跋涉着。它怀着深沉的自得,庄严而肃穆地前行——前方,领奖台正虚席以待。当评判的尺度已在浊浪中沉没,这粪球便自然成了“杰作”的勋章。那领奖台的高度,原只为接纳这种在腐土中铸就的辉煌;舞台的光晕之下,粪球竟也耀动着金质的华彩,仿佛一种全新的美学图腾在宣告加冕。 当厕所的墨迹蜿蜒成批评的常青藤,当屏幕上的樱花循环开成文字的祭奠——文学的灵魂,便在那推着粪球走向领奖台的庄严步伐里,宣告了它庄严的溃败。 那墨迹蜿蜒的常青藤,终将在时间的通风口枯萎;那屏幕上循环的樱花,终会落入无人点击的黑暗深处。然而当粪球披上桂冠的华光,那刻骨的荒诞,已在精神深处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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